美国的故事(170)- 堕落天使

1873年3月4日,在摄氏零下9度的天气里,首席大法官萨尔蒙·奇斯为尤利西斯·格兰特主持了宣誓仪式。格兰特的第二个任期就这样随着史上最冷的就职仪式开始了。一直困扰着历届美国总统的魔咒是:他们在第二个任期的表现远逊于第一个任期,似乎无一例外。可能是因为,第二个任期意味着总统们成了“跛脚鸭”,在四年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选择:退休。于是,他们有的“放飞自我”,有的明哲保身,创造力明显下降,判断力有失偏颇。那么,格兰特的第二个任期会是什么样的呢?

就在为格兰特主持完就职仪式三天后,3月7日,奇斯去世。在将近九年的首席大法官生涯中,奇斯主持过对安德鲁·约翰逊总统弹劾案的审理,也审判过南部邦联总统杰斐逊·戴维斯。“奇斯法庭”最重要的地标式案例是“德克萨斯诉怀特案”(Texas v. White)。在这个案例中,最高法院明确指出,宪法创立了一个永久性的联邦,不可分割。任何一州都不能在未经其他各州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决定从联邦分离出去。从此,这一判决成为联邦政府维护国家统一的法律依据,而美国国会大概也觉得最高法院的判决已经足够了,没有再通过类似的“反分裂”的立法。在这个问题上,司法权似乎代行了立法权的职责,也算是美国特色吧。

在提名新的首席大法官的过程中,各方势力的争夺异常激烈。格兰特相中的人国会不同意,国会喜欢的入不了格兰特的眼。几个回合之后,总统的最终人选,来自俄亥俄的莫里森·韦特(Morrison R. Waite),终于没能摆脱格兰特此前任命的大多数官员的特征:平庸。也许,在党争如此激烈的当下,平庸不要紧,别瞎折腾就行。韦特被认为是俄亥俄最好的律师之一,曾在“阿拉巴马索赔案”(参看上一个故事)中代表美国在日内瓦仲裁法庭上辩论,最后为美国赢得了1550万美元的赔款。跟前任们相比,韦特没有过人的才华,也没有出众的创造力,但他情商高,有出色的管理和社交才能,顾及他人的感受,善于妥协和平衡,是个好老板。历时十四年的“韦特法庭”出人意料地团结、高效,但这“一团和气”却为“重建”带来了格兰特不愿看到的结果,也招致诸多非议和谴责。我们在后面的故事中还要讲。

第二个任期的“诅咒”在格兰特就职刚刚半年的时候开始了。1873年9月8日,金价忽然跳水,华尔街股市崩溃,银行的挤兑潮骤起。一场空前严重的经济危机就这样在几乎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开始了。起初,所有的人,包括格兰特,都觉得这是偶尔事件,却不成想,本以为“短暂的插曲”持续了整整五年,成了二十世纪之前最大的经济危机,被称为“大萧条”(The Great Depression)。直到1929年,“大萧条”这个专有名词才被从1873年的危机转到1929年的危机头上。可见,“1873年大恐慌”(Panic of 1873)的严重程度仅次于1929年的那个至暗时刻。这场危机的起因是对铁路的过度投资和华尔街的投机活动。铁路和金融是“镀金年代”的两大财富密码,大家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砸进去。现在,他们终于明白,铁路有吃吐了的时候,华尔街也不是万能的。

身处危机的格兰特做了什么来挽救经济呢?今天的人们有个金融学常识:危机时,中央银行应适当地“量化宽松”,多印钱,降低利率,刺激投资和消费;繁荣时应该提高利率,通货紧缩,给经济降温。格兰特的时代既没有中央银行,也不懂逆向操作的货币政策,有的只是保守的金本位思想。所以,当商人、银行、学者纷纷要求总统增加纸币流量、让美元适当贬值以满足市场的需求时,格兰特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拒绝量化宽松,反而减少纸币发行量以维护美元对黄金的比率。正如联邦政府在1819、1837、1857年的危机中表现的那样,这个屡战屡败的货币政策再一次加重了危机。1836年,杰克逊取缔中央银行和纸币时以为自己是在为美国人民谋幸福;现在,格兰特在维护金本位时也相信自己是为美国好。也许,美国人需要更多更严重的危机才能开窍;也许,他们需要几个天才的银行家和政治家来拯救自己。他们需要等待二十世纪的到来。

危机不仅带来了投资银行的破产和铁路公司的倒闭,也激化了劳资矛盾,引发铁路工人大罢工,很多条铁路陷入瘫痪。糟糕的经济使“共和党”在1874年的中期(国会)选举中元气大伤,“民主党”夺回了对众议院的控制权,这是自“内战”爆发以来的头一回。第44届美国国会众议院半数的委员会主席之职落入南方人手中,难怪有人说这次选举是“共和党”的滑铁卢,江山眼看着就要不保。但格兰特不管怎么说也是攒了些人气的,大伙指望他在危难时刻团结各派,带领国家走出危机。谁知,此时的格兰特正如坠深渊,自顾不暇。一直纠缠着格兰特的噩梦就是我们在上一个故事中讲的那个不治之症:腐败。

如果说,在格兰特的第一个任期中,成绩是主要的,失误是次要的,腐败现象算是“瑕不掩瑜”(参看上一个故事),那么,他的第二个任期则完全被腐败挟持了。他的内阁,除国务卿汉密尔顿·菲什(Hamilton Fish)之外,简直烂透了,部长们个个是贪污犯。蹊跷的是,格兰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的内阁成员的清白,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都不能说服他,直到他看到确凿无疑的证据。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识人之能,或者,如果他不是幼稚,那就是他怕殃及自身才不肯承认内阁的腐败。无论如何,官员的每一个丑闻和总统的每一次退缩都是对“共和党”执政能力的打击。

1874年6月,财政部长威廉·理查森(William Richardson)把一份合同给了约翰·桑伯恩(John Sanborn),桑伯恩代表政府收税,政府付给桑伯恩手续费。桑伯恩要的手续费比正常费用高很多,他把多出来的这部分做为“回扣”分给理查森和参议员本杰明·巴特勒。没多久,这事儿便传开了,因为华盛顿没有秘密。来自各方的压力逼得理查森辞职。格兰特始终不认可对理查森的指控。似乎为了给自己的政府挽回些颜面,格兰特在理查森辞职后任命他为一个联邦法院的法官。

1875年4月,总检察长(司法部长)乔治·威廉姆斯(George Williams)被爆出通过妻子接受一个私人公司价值3万美元的“礼物”。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与妻子生活奢侈,远远超出他的工资能负担的范围。像理查森一样,威廉姆斯被迫辞职。威廉姆斯曾是格兰特在与“三K党”的斗争中的得力助手(参看《美国的故事(166)- 惩恶》),如今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离去。他回到家乡俄勒冈州波特兰市(Portland),后来当选市长。

接下来的丑闻比上面这两件事大得多,而且,在这个丑闻里,格兰特自己似乎也撇不清了。当初,为了资助战争,林肯政府开始征收酿酒税(“威士忌税”)。从此,偷税漏税便成了一门学问。由于数额巨大,“威士忌税”一向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和盯紧的猎物。这中间到底有多少税款进了不明不白的腰包,从来没人搞清过。1868年,为了彻查税收的弊端,国会通过立法创立了国税局的监察部门。调查的重点在密苏里的圣路易斯(St. Luis),这里是最大的酿酒地之一。这个地点实在太“巧”了,因为格兰特的农庄“怀特港”(White Haven)就在圣路易斯。“威士忌集团案”(Whiskey Ring)渐渐浮出水面。

其实,偷税漏税和贪污腐败的办法很简单。第一步,谎报。酿酒商与收税官勾结,低报产量。比如,一个商人酿了1000桶酒,他报500桶。收税官心领神会地开证明“确认”500桶酒是正确的产量。第二步,收税。酒商把1000桶酒卖给消费者,把税额打入酒价内,由消费者支付这1000桶酒的酿酒税。第三步,分赃。酒商将“官方认证”的500桶酒的税上交国税局,另外500桶的税由酒商和收税官及其他政府官员分享。这个套路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格兰特对圣路易斯的“黑洞”毫无察觉。1874年10月,他去圣路易斯视察,“威士忌集团”的人对他大献殷勤,保证总统吃好、喝好、玩好,甚至在赛马场上公然作弊,硬把格兰特那匹跑第二的马算成第一,搞得格兰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威士忌集团”还把格兰特的亲密战友兼私人秘书奥维尔·巴布科克(Orville Babcock)伺候得舒舒服服,送礼又送钱。格兰特整天被“威士忌集团”的人包围着,没看出一点端倪,反而让圣路易斯的人相信总统对税收黑幕是知情的,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威廉·理查森辞职后,本杰明·布里斯托(Benjamin Bristow)继任财政部长。布里斯托是格兰特的老部下,果敢、高效,深得格兰特的信任。律师出身的布里斯托决心彻查圣路易斯案。他派调查员去圣路易斯,结果,财政部的人还没到,一封来自华盛顿的神秘电报先到了:“把房子打扫干净。你们的朋友要来拜访。”署名:“精灵”(Sylph)。靠着内部消息,“威士忌集团”及时遮掩,财政部什么都没查出来。此后,华盛顿一有风吹草动,“精灵”就电告圣路易斯,整得布里斯托抓狂。直到1875年2月,布里斯托才从圣路易斯的一家报社那里得到比较确切的情报,得知“威士忌集团”的势力远超圣路易斯的范围,它还渗透到其它几个酿造中心,比如芝加哥和密尔沃基(Milwaukee)。布里斯托挖出个大萝卜,还带了不少泥,赶紧上报格兰特。格兰特闻言大怒,告诉布里斯托:“不要让一个有罪的人漏网(Let no guilty man escape)!”看得出来,至少在此时此刻,格兰特是想要一个干净的政府的。但前提是,他不知道那个一直在向“威士忌集团”报信儿的“精灵”是谁。布里斯托也不知道。

接下来,剧情开始反转。5月10日,布里斯托派人突袭圣路易斯、芝加哥、密尔沃基的酿造基地和税务局,抓捕了十几个人。在审问过程中,布里斯托意外地发现,他久久追查的“精灵”竟然是总统的私人秘书巴布科克,难怪消息那么准。从这一刻起,格兰特与布里斯托的关系突然变冷了。挖内鬼挖到总统身边,总统自然不舒服,但巴布科克又与别人不同。巴布科克长得高大英俊,口才出众,八面玲珑。自从约翰·罗林斯去世后,巴布科克就是与格兰特关系最亲密的人,格兰特的孩子们都把他当亲叔叔。格兰特打死都不信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巴布科克会背叛他的信任,他开始埋怨布里斯托搞错了调查对象。哪怕布里斯托把巴布科克亲笔写的署名“精灵”的电报草稿给格兰特看,还有巴布科克的笔迹鉴定,格兰特都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总统和财政部长从一开始的互相支持变成了互相猜忌,还大吵了一架。格兰特说:“当我说不要让一个有罪的人漏网时,我不是让你只抓一个,放掉其余九个。”格兰特的意思是,你干吗死盯着巴布科克不放呢?抓别人不好吗?布里斯托一点不买账:“对不起,总统先生,我们这场战斗的目的不是数人头。”更糟的是,布里斯托深受“自由派共和党人”的喜爱,有人想推他当下一任总统候选人;而“死忠派共和党人”和南方的黑人正催着格兰特打破惯例争取第三个任期。这样一来,布里斯托与格兰特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微妙。格兰特认定布里斯托别有用心,再加上巴布科克在总统面前拼命喊冤,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格兰特更加确信巴布科克的无辜。

无论如何,布里斯托的证据太有说服力,很难被忽视。巴布科克要求格兰特给他指定军事法庭审理此案,这样就不用走正常法院的路子。格兰特竟然答应了,亲自指定了三位他最信得过的将军:菲利普·谢里登,温菲尔德·汉考克,阿尔弗雷德·特里(Alfred Terry)。这三位都是“内战”的功勋宿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曾是巴布科克的战友,都同情他。不仅如此,格兰特还亲笔写了证词,为巴布科克申辩。结果似乎不意外,1876年2月24日,巴布科克被判无罪。可以说,格兰特的证词起了关键作用。但是,就在巴布科克脱罪的同时,格兰特收到了司法部刚刚破译的巴布科克写给“威士忌集团”的密信。这下算是铁证如山,格兰特再蠢也看明白了,他的震惊和伤心可想而知。3月1日,格兰特要求巴布科克辞职。“威士忌集团案”共涉及230项起诉,其中110人被认定有罪,牵连了联邦政府的大批官员。纽约的报纸称格兰特的弟弟奥维尔·格兰特(Orvil Grant)和大舅子(茱莉亚的哥哥)弗雷德·丹特(Fred Dent)也与此事有染,但最终无法证实。约3百多万美元(相当于今天的约8千多万美元)的税金被收缴回财政部。财政部长布里斯托虽然立了大功,但与格兰特的关系破裂,于1876年6月辞职。很多年后,当被问及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格兰特说:“是被朋友背叛。”

被“威士忌集团案”整得心力交瘁的格兰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更多的丑闻。但是,很不幸,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次是“印第安人集团案”(Indian Ring)。自哥伦布·德拉诺(Columbus Delano)出任内政部长以来,内政部(Department of Interior)就笼罩在腐败传闻中。官员们克扣印第安人的生活必需品,把劣质产品和食品给印第安人,倒买倒卖政府拨给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优质物资,赚黑钱,拿回扣。更要命的是,此事的主角除了内政部长还有格兰特的弟弟奥维尔·格兰特。奥维尔利用哥哥的关系获得了对四个印第安人贸易站的控制权,获取高额利润。1876年2月,《纽约先驱报》把这事儿捅了出来,说奥维尔用非法手段获得贸易权,吃回扣,贿赂官员。报纸说:“让总统派人去查一下他弟弟,看看他是怎样通过欺负弱小的印第安人发财致富的。”事情越闹越大,终于,奥维尔被众议院传唤去国会作证。奥维尔虽然声称总统哥哥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他承认了自己的不当行为。奥维尔的证词令格兰特无比尴尬,德拉诺灰溜溜地辞职,格兰特也因弟弟的行为备受指责。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下一个让格兰特蒙羞的内阁成员是战争部长威廉·贝尔纳普(William Belknap)。像巴布科克一样,贝尔纳普也是格兰特的老朋友、老战友。贝尔纳普的父亲也是位将军,格兰特还是个年轻的低级军官时就很尊敬他。后来,贝尔纳普成为格兰特的部下,在战场上表现不错,忠诚又勇敢。格兰特毫无保留地信任贝尔纳普。

贝尔纳普从1869年起就担任战争部长了。他住在离白宫不远的一套租金不菲的公寓里,他的妻子卡丽(Carrie)是出了名的美人,华盛顿社交圈的宠儿。可是,当卡丽开始炫耀她那豪华礼服时,传言也随之开始了。战争部长挣多少工资大家心里都有数,卡丽的钱哪来的?原来,卡丽通过关系帮一个商人获得了一个印第安人贸易站的经营权。从此,这个商人每年给卡丽1万2千美元的回扣,这在那个年代是个大数目。后来,卡丽病逝,贝尔纳普继续收到这笔款项并把非法所得存入自己的银行账户,他假装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再后来,贝尔纳普又娶了一位妻子,同样是个无底洞,以穿昂贵的礼服著称。如此招摇的部长夫妇不引来非议才不正常。

1876年3月,众议院一个委员会在搜集了很多确凿证据后准备弹劾战争部长。3月2日,委员会闭门讨论弹劾事宜。贝尔纳普得到消息,上演了一出令所有的人瞠目结舌的闹剧。早饭时间,财政部长布里斯托告诉格兰特,众议院正在收集贝尔纳普的犯罪证据。格兰特很吃惊,他从没听说贝尔纳普有什么问题。由此可见格兰特在这方面有多迟钝。也许因为此时“威士忌集团案”还没结束,格兰特的精力都放在那上面了,没好好消化布里斯托告诉他的这个消息。上午10点,格兰特正准备去画室让一个画家给他画像,管家进来告诉总统,战争部长想见他。格兰特说:我现在没空,回来再说吧。管家说:“总统先生,您最好现在就见见他。他看上去好像很不好。”格兰特有点莫名其妙,但出于对贝尔纳普的关心,他答应了。只见贝尔纳普神情慌乱,脸色苍白,声音嘶哑,一面递给格兰特一封辞职信,一面喊道:“接受它!别犹豫,总统先生。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不要犹豫!”格兰特懵了,搞不清贝尔纳普抽的哪门子风。但战争部长这个精神状态确实不适合再担任公职。格兰特有些迷惑地说:“呃,好吧,如果你希望如此。”格兰特马上写了一封接受贝尔纳普辞职的信,信中很礼貌地表达了惋惜之意,说贝尔纳普的辞职请求被“很遗憾地接受了”(accepted with great regret),还感谢了贝尔纳普的贡献。贝尔纳普拿到总统的信如获至宝,跌跌撞撞地跑出白宫。格兰特也没多想,按计划去了画室。

当天下午,众议院决定弹劾贝尔纳普。议员们不知道的是,此时贝尔纳普已经“成功”辞职,国会只能弹劾官员,不能弹劾老百姓。贝尔纳普在格兰特面前的那通表演就是为了避免被弹劾。格兰特在没搞清状况时轻易地接受了贝尔纳普的辞呈,既表现了他对信息的不敏感,也反映出他极不成熟的政治判断力。有人拿着总统接受战争部长辞呈的信来到国会山念给议员们听,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听到总统竟然对贝尔纳普的离去表示“遗憾”,他们真的要疯掉了。众议员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辞了职我们也要弹劾你!于是,众议院破天荒地对一个平民发起了弹劾案。

格兰特得知此事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在第二天的内阁会议上,他指示总检察长对贝尔纳普展开犯罪调查。可是,到第三天,格兰特忽然又改口说他相信贝尔纳普是无辜的,搞得内阁成员一头雾水。格兰特显然又想起了与贝尔纳普的情谊,不愿怀疑他的朋友。国务卿菲什告诫总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犯糊涂,否则难保自身的清白。格兰特总算没有撤销对贝尔纳普的调查。众议院提起的弹劾案由参议院审理。参议员们虽然认为贝尔纳普有罪,但他们拒绝惩罚他,因为这不合规矩。辞职了就是辞职了,贝尔纳普的案子已经超出了国会的管辖范围。格兰特“及时”接受辞呈确实救了贝尔纳普。

格兰特的第二个任期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的丑闻中度过,他的政府的每一个部门都充斥着腐败,这在美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虽然格兰特本人没搞腐败,他也确实想与腐败现象作斗争,但糟糕的判断力让他显得软弱又昏庸。他的政府被认为是美国有史以来最腐败的政府,拖累了他的生前身后名。有人说,格兰特用人的唯一原则是与他的私人关系,他总是信任那些不值得信任的人。这种“任人唯亲”的做法是腐败的原因之一。战场上那个聪明果敢的军事天才似乎没有成长为睿智的政客,同时具备伟大和平庸两种特质的格兰特挣扎在他为自己挖的坑里,他也许是一个曾拯救了美国却难以拯救自身的堕落天使。

尽管格兰特在第二个任期里一直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但对南方的黑人来说,他仍然是他们的保护神,他们期盼着他能再多保护他们几年。那么,格兰特会如一些人呼吁的那样谋求第三个任期吗?格兰特的选择将怎样影响南方的未来?请看下一个故事:重建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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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Responses to 美国的故事(170)- 堕落天使

  1. 思念如燕 says:

    相信总有一天,有一个法庭可以推翻“德克萨斯诉怀特案”,宣布各州有权离开联邦,以自由的名义。

    • Blueberry says:

      哈哈,有可能。没准儿还有第二次“内战”呢。

      • 思念如燕 says:

        如果真发生第二次内战,那说明美国人没从第一次内战学到什么东西。而按照美国宪法,并未禁止各州通过某种方式离开联邦(如果当时真禁止了,那么联邦也不会建立起来),那么这个权力就是属于各州的。当时建立联邦是为了扩大各州人民的自由,如果联邦成为限制各州人民自由的手段,那么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合理的依据。

        • Blueberry says:

          如果说内战只搞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它确切地告诉所有的州:单方面决定脱离联邦是不合法的。宪法没说这个问题,国父们也没讨论(很奇怪)。这也许说明,当初没人想有朝一日脱离联邦,否则大家一定会讨论。既然国父们没这个意思,后人也很难说他们当初希望自由地脱离联邦。现在只能依靠后世对宪法的解释来看这个问题,而内战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 Tomas Tso says:

            2020年如果,僅僅是如果,”白人至上“價值觀的川普真的煽動暴民將副總統彭斯以私刑”吊死“,那麽,美國爆發内戰的可能性就不能排除。

            • Anonymous says: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川普总统不是“白人至上”的价值观,也没有暴民要把彭斯吊死。2021年1月6日那天4万个小时的录像已完全公布于众,任何人都可以去看那天的真相。

  2. 高老庄 says:

    我记得在看德克萨斯州历史介绍时,说德州是美国唯一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独立的州,因为它是以共和国形式加入美国的。德州现在仍然有很多居民喜欢同时悬挂美国国旗和德克萨斯国旗。

    • Blueberry says:

      1845年,德克萨斯共和国加入美国时接受的决议案中说:德克萨斯将来可以选择把自己分成若干个(但不超过四个)州。这一条是让人觉得德克萨斯可以脱离联邦的理由。但实际上,这个决议案没有任何条款说德克萨斯可以自行决定脱离联邦。它只是说德克萨斯可以把自己分解成几个小州。当初德克萨斯共和国的那面孤星旗就是现在的州旗,自然是可以挂的。

  3. 彭彭 says:

    以前Key West倒是实际宣布过独立,结果一天内被镇压了。

    • Blueberry says:

      那个独立好像是口头上的吧?更像玩梗。但不管怎样,“内战”之后,所有的州都知道了“独立”的后果。

  4. Richard says:

    說個小故事也是小笑話、资料我都还留着、 有天有个白人女士到律师楼找我们、让我们发起加州独立运动、脱离联邦、来了好几次、我都笑了、找谁都可以,找华人发起加州独立运动,我客气说 不觉得可行、 就是可行也不能是华人。她以为台湾来的应该很内行、让我们笑到不行。后来告速她找白人发起合适些、她还不爽认为这是种族偏见。对照今天的气氛,如果参一咖肯定会有李文和案的翻版。不过这也可能是设计的,谁会找外来搞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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